x被风切太太捅进来的刀,隔这么久只是因为我码字太慢……
x你们肯定都看过了,没看过的走这里进行心里建设,一起去给太太小红心~
x所以说真的是刀,看图说话的刀,非战斗人员请及时撤离
放弃的释义是说,当你面对一个持续损耗意志,却绝无可能通过的障碍时,将这种意志损耗当做无必要的,进行了全面的收回。
像是松开紧握的手,或丢弃不存在的希望。
他从没相信过希望。但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手。
那不是说他从没责备过自己。
但是的,他从没怀疑过。
他将一些东西包裹在有厚厚的茧子和交叠的疤痕的手掌深处,深到那本字典里不再需要收录“放弃”这个词条。
都是些精挑细选的。或者说,因为漫长的时间的打磨早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那里面会有一串散落的颗珍珠,这倒是确信无疑。还会有一两幅画像和几张照片——那些是相片吗?亦或只是他记忆深处某些浸了灰的掉色的时刻,在偶尔忆及时一厢情愿的给予戏剧化的定格?
他记不清了。他只是知道有它们在那儿。当然还有些别的,像是被茶杯里的雾气氤氲开的午后,或是掠过鼻尖的咖啡豆的醇香,很多个夜晚从头顶上遥远的洞顶传来的一浪一浪折叠翅膀的声响,雨水打在树叶上被风刮走斜落进泥土。
那些很好很好的时刻,和那些很糟糕的时候一样,他从不区别对待,永远一视同仁,夜深人静时将它们摆开在面前,翻来覆去地审视每一个细节,描绘每一道纹理。
常常是想到这一桩,又不分先后地想到那一桩。身侧的男孩儿追随他荡过夜空,远方街道陷落坍塌出巨大而空洞的眼睛;他柔软的黑色短发在风中纠做一团,那深邃的瞳孔里散出暗绿的幽光;他听见孩子的欢笑,鼻翼却掠过血肉腐败的气息。有时候绳子断了,于是他们坠落。
随后他拢起五指,将它们一并握回掌心。
——都不是真的。
曾经是。但不再是了。
唯有紧贴肌肤的寒冷是真的。
多数时候是因为风带走了体温。高速移动带来了风。
但现在不是。
放过那原因吧,这深邃的寒意总是真的,且鲜活无比。
在这一刻那些血肉也是真的。来自他本身。
他抬起紧握的拳头凑上伤口,张开手掌覆上去,动作缓慢,像是试图把捏在手里的东西从血管的裂口塞回身体。
可是他的手不够用了。况且他也实在没什么好塞的。
裂口很多,记忆堵不上。
他只能看着,等这些暗红色的液体逐渐带走他的体温。
难怪这样冷。
视野内一片混沌,他透过被自己的血液浸透的海水看向远方,水面上燃着火,跳动的光亮穿透涌动的暗流映照下来,在下坠的金属碎片的边缘滑动,被颤抖的气泡托回海面。
他越过这景象,像在塔顶的滴水兽上审视街道一样眯起眼睛,那儿有他的孩子,他的导师,他的城市,他的一生。
他守候了他们多久,就烦扰了他们多久。
他总是挣扎着回来,一次又一次重新披上那身阴沉的战甲,就像他们说的,总也学不会放弃。
是时候了。
就在那一刻,他想起了。他存的太深以至于忘记了存在的什么,面目模糊。
他放任自己看进去。锁定目光,不再移开视线。
于是那儿有了他。
他分不太清是他先切实的出现,还是自己先敦促着本能将那些混作一团的声光色定义为一个特定的个体。
大多数时候都有月亮,不是在头顶就是在背后。
他们站在高处。但并未看向远方。
风扬起披风,面具遮挡了眉宇和表情,让他显得阴沉又可怕。
他就这样藏起眼睛看他,利用工作之便肆无忌惮地看过每一寸,描绘那些皮肤的纹理,肌肉的线条。
他并不总是这样,但一旦开始,一旦开始……
他不止一次告诫自己那些柔和的光晕只是因为他站的太高。离地面太远,离月亮太近。
一个外星人。生物外貌和地球人相差无几,却没有一寸源自地球土产。那样相似,却不是。
非人的,超越人类的。
没有一样不是超级的。
一个硬是要将成百上千帧塞进别人二十四帧里的家伙。
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真可怜。他想。他只用活几十年而已。
他偶尔为自己的想法牵动嘴角。那是他摘去胸口的面具时最大限度的笑。
那时候他就会转回头,注视人间万家灯火的目光会暂时停留在他身上。他会知道他在思考,他总是敏锐。但他不会发现更多。因为他总是在想着什么。
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已经全都回忆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有时间细细观察每个角落。
在视野逐渐被黑暗侵蚀,体温逐渐被寒冷带走的当下,他的时间只属于自己。
他有些庆幸当四散进海水的血多于残留体内的血时大脑和意识竟仍能为自己所用。
于是他放任自己向更深处窥探。
那是另一处图景,他的掌根印上了蓝黑色的墨迹,卷发里藏着速溶咖啡粉末,有一小片都是棕色的,他的眼镜有些反光,映出了对街的大屏广告,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镜片下那双蓝的发亮的眼睛。
那是未经人类践踏的海域,前工业时代日光照耀下的融雪湖,极地冰盖上方的天空。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无数次与太阳比肩聆听地球后,他依然保有着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记起来了。
他说,或者他想说,他看着他努力组织语言,他说了那么多。
说了那么多,却没有那一句重要,最后那一句,他没能说出的那一句,他没让他说出来的那一句。
他记起来了。
他没让他说出口。
他没说出口。但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不然他为什么要缩回面具后面呢?藏起眼睛,咬紧牙龈,压低了嗓子打断他,用任务搪塞他,借工作逃离他。
他看见自己退出去了,离开自己的身体,离开漆黑的套装,看着一个阴沉的男人面对一个发着光的男人。
哦,该死。
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阳光包裹着他的卷曲的发梢、眉骨、眼窝,下颚的线条。他在说话,于是阳光也抚上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的双肩即便在放松时也向后舒展,他身姿挺拔。
他飘在那个阴沉的背影身侧,向后一点,再向后一点,他想好好打量这个大理石雕一样的男人,好像看的够久够仔细就能留下些什么。
当然了。眼睛。
总是会回到眼睛。
他的眼睛。
那双蔚蓝的清亮的瞳孔,那双宝石,那双毫无杂质的人间的镜子。
那坚定的道标,明亮的灯塔。
他描摹过一切,最终吐出一口气,看向那双眼睛。
但是它不再澄澈了,至少不再如初。为何要如此回望?缘何填满失落和沉重?因何叹气?
那里面不该有疼痛。
它是最好的。他是最好的。
他值得最好的。
在他失去一切后又再一次将自己献给了这颗星球,人类该报以他最好的。
他低头看向那个有着阴沉背影的男人,看着他撇下那双蓝眼睛转身离开,他也跟着他离开。
他想回头再看他一眼。但他不能。他怕看到他的背影,更怕他没有转身,到了那时他就只能全盘接下他注视自己的神情了,所以他任由男人牵引自己离开,通过胸口背心间生长着的锁链。
每一秒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真好。让他得以细致的回忆,缓慢的思考。
有几颗气泡飘上来,小小的,被压的有些扁,颤颤巍巍路过他的视线。
亮度不很够,但它们包裹着遥远的光,依然能看的很清楚。
周围越来越暗,要无止境的暗下去。
这些脆弱的泡泡能够抵达他永远也到不了的高处。遗落至此只是暂时的,它们终将冲破水面回归来处。
而他也即将堕入自己的来处。
黑暗。
他从不惧怕黑暗。
那是他的领地,他最忠诚的伙伴。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动了动嘴唇,从肺里挤出几颗泡泡,混着四散开去的血液升离。
看啊。他想。我放你们走了。
但他拒绝太久了,拒绝放弃到成了习惯,以至于本能的坚持。
他最后一次思考。随着身体的惯性。
他出声的话,他会听见吗?
他曾经隔着半个地球去寻找她的心跳。
他的心跳呢,他能分辨吗?
他呼唤的话,他会来吗?
那是一个太简单的命题,简单到尚未成型就有了答案。他知道他将运用他的超级速度,他的超级听力,用热视线将他破碎的血管烧在一起。
可是在历经过大大小小的那么多次战斗,无数次濒死,无数次让身边的哪个人忧心之后,他知道。
时候到了。
即便他来。
忽然间一串串不可逆转的画面冲出他手掌下开裂的伤口,刺破了连缀的空气泡四散开去,像烈日下被强行扯开的胶卷,在一瞬间过曝变色消融,他试着抬起胳膊,握了握拳想要抓住它们。
真糟糕。
那些画面一股脑儿的涌出来了,带着那么多的气泡升腾着冲向天空。
他从未能追上它们。过去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了。
他审视着面前失色的画面。开始有些混淆。他是凭着什么走到现在的啊。
到底是学不会放弃,还是太早放弃了坚持?
他在学会以前就拥有,在拥有以前就失去。
他从唇间抿出一个弧度,笑起这个背影阴沉的男人。
儿子,总裁,义警,父亲,顾问。
正义联盟的顾问。
就好像他真的能给予“正义”权威的解释。
愚蠢。
正像个人类。
也因此无法归来。
他只握着单程票。
他会像个人类一样死去,去往人类的地狱。
他想到自己曾身处人间的地狱。
他听见他的城市的痛吟。他听见她的呼唤。听到人类的悲叹。
可惜他也只是哀叹的人类中的一员,无法真的为谁播撒希望。
他将要去的地方大概不会比那更糟了。
而他能听见更多。
他能听见冥冥众生,立在平流层,或者也不需要那么高,浮于夜空之中,双臂交在胸前,一缕卷发随着风微微摆动,那时候所有的声响都会在他的耳廓里汇聚,他会知道哪里需要帮助,谁需要帮助。
他能帮他们。所以他去了,挺身而出。
身处人间的神。
流落人间的神。
最像人的神,最接近神的人。
像是快乐王子,在深秋拜托大雁将自己拆散了送进千家万户。
他抬起眉毛,惊异于自己到了最后关头向自己的坦白。
他有那么多针对他的备案和备用备案,花了这么多年威胁他也威胁自己,最终却是这样看他。
幸好他在拯救世界时不用真的从自己身上拆下些什么。
但他的世界一定很嘈杂。
至少他自己曾在黑夜中获得过短暂的宁静。
而他只能在极地建造冰封的堡垒,去地球之外追寻片刻安宁。
对于这样的人你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他从不曾放弃,比他更甚。
即便在经历过比他更甚的质疑和恶意之后。
他值得最好的。
一丝空气从他的唇间溢出,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它们包裹成细碎的气泡。
那些胶卷仍在上升,向着遥远的颤抖着消融的光亮,已经看不清起始了。
末尾也即将显现。
但它饱蘸了黑暗和冰冷和血和水,所有的画面都晕开来混做一团。
他再也分辨不出。
他仰起头,伸出手臂想扯住那最后一串,那末尾的画面上拥有的仅是全然的黑暗,但它或许能带着自己一并融进远处的光。
雀跃着,朦胧的光亮。
但太远了。
混合着他的体温和血的液体最终夺取他的视力。
于是他最后一次阖上眼睛。
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去想象。
他猜测他的一个世纪终于走到了最后一秒。
他想象他正站在一栋白色的房子里,有哥特式的尖顶,五彩的玻璃,一列一列松木长椅从讲台一直排到门边,老将军曲起手臂放在腰间,挽着他的女儿,一位令人尊敬的战士,同时也是一家人心尖的宝贝,相信她必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妻子,一位温和的母亲。他会站在地毯的尽头,穿着白色的西装,不会太贵,但刚刚合身,熨的笔挺妥帖,像往常一样舒展肩膀。但不会有额前的卷发,是的,他会抹一点发胶,把那些捣乱的头发撸向脑后,并且当然了,还会有一副眼镜,用来藏起他漂亮的蓝眼睛。
他们会交换戒指,从他的飞船的金属中融出来的戒指,独一无二的,刚好契合她的无名指。那里面会镌刻她的名字和他的誓言。
他们会交换一个吻。
白房子的屋顶会飞过鸽群和气球。
人们会点燃礼炮,送出祝福。
他的血流尽了,由内而外被冰冷的海水填满。
最终他轻抿起嘴角。松开紧握的双手。
任它们从五指间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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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rk?”
他们理解彼此。Lois抬手抚上他的胸口。她知道他在西装下面穿了制服,胸口的S代表希望。就像她永远在脑中筛选着获知的一切信息,将一部分打叉一部分标记,偶尔一两条用红线勾出,随即弹出一长列疑问和相关背景。
“他们在叫你?”
如果有人在呼唤,那你应该去。他们呼唤你,因为有人需要你。
“不。”
她的男孩转过头,她在看清他的眼睛的一瞬间心碎。他在颤抖。
“我听不到……”
“我找不到他。”